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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1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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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1 章

潁川, 魔軍正在晁佩春的指揮下,緊張地集結著。

不久之前,陰兵已隨著魔君一同出發, 前往討伐伺天宗, 先行部隊之後, 魔族大軍整裝待發。晁佩春整理完最後一列隊伍,正準備下令開拔, 忽見天邊t黑雲翻湧, 陰兵滾滾而來。

在最前面的是江行舟, 他一襲黑袍,鐵甲覆面,當先從黑雲之上降下來, 黑袍翻滾, 牢牢包裹住什麽,被他抱在身前。晁佩春上前欲問,卻見他面沈似水, 走得又快又急, 徑直向著寢殿的方向走去。

魔君陣前退兵, 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, 魔族大軍噤若寒蟬,黑壓壓跪了一地, 生怕那位喜怒無常的君王忽然降下罪責。晁佩春隨手拉起江行舟一名近侍, 問道:“這是怎麽回事?”

侍從哆哆嗦嗦不敢說話, 晁佩春急急追了上去,不知死活地跟在江行舟身後, 一疊聲地追問道:“你不是先行去攻打伺天宗了嗎?怎麽又回來了?我這邊是要收兵嗎?是不是傷還沒好?要叫人看看嗎?”

江行舟一腳踢開寢殿的大門,穿過重重簾幔, 走到最裏面的床邊,然後小心翼翼地解開披風,將懷中抱著的人放在了床上。

晁佩春一腳踏進寢宮,見此情形不由得嚇了一跳。近幾年,他眼睜睜看著江行舟由從前那位溫和寡言的少年,逐漸成長為如今這個陰鷙不定的魔王,尋常人進了他的寢宮都得抖三抖,可今天,他竟親手懷抱一個人,珍重的安放在他自己的床上。

他不由得起了好奇,繞過江行舟湊到床邊去看,江行舟欲放下床幔,卻被晁佩春一把攥住。

晁佩春死死按住床幔,喃喃道:“……芮文惜?”

江行舟松開他的手指,將床幔放下,搖頭道:“不是她。”

不必江行舟多言,除卻第一眼看到時的不可置信,晁佩春盯著那張臉看過第二遍,第三遍,便已經知道,那不是芮文惜。

對方的輪廓很像芮文惜,乍一看尤其相似,但她嘴角兩點梨渦,眉眼彎彎,隱隱可以看出另一個人的影子。

晁佩春心潮起伏,片刻才道:“是她?”

江行舟點了點頭,晁佩春不敢置信,幾乎要坐倒在床上,卻被江行舟眼疾手快地撥開。

“這世間竟真有逆轉陰陽之事?那……”他想追問幾句,也許他也可以覆活芮文惜,可他心中清楚的知道,是他親眼送走了芮文惜,她已再入輪回,去到往生,不可能再回來了。

江行舟豎起一指抵在唇邊,晁佩春輕嘆了口氣,片刻才道:“那,我出去了,你們好好聊。”

晁佩春走出寢宮,將門從外面帶上,風和陽光都被阻隔在外面,寢殿之中一片靜謐,只聽得見熟睡的酣憩聲。

江行舟在床邊坐下,深深凝望著女子熟睡的臉龐。

五年過去了,她換了一副軀殼,面容已褪去了少女的嬌憨,兩頰微微瘦削,下巴尖了一些,唯有那一對熟悉的梨渦猶在唇畔,若隱若現。

江行舟伸出手,輕輕懸浮在女子面容的上空,手指虛空撫摸著女子濃黑而上挑的眉毛,緊閉著卻隱含堅定的雙眸,挺俏而秀氣的鼻子,還有那雙殷紅的嘴唇。

她好似什麽都變了,又好似什麽也沒有變。以至於在重逢的第一面,他竟能穿透那雙眼睛,看見改換在另一幅軀殼之下的靈魂。

江行舟深深地看著她,他不敢觸碰對方,害怕一旦觸摸,就會發現,這不過是又一場逼真的夢境。

五年,他們之間隔著時光,隔著生死,隔著仇與怨,他曾親手種下了種種誤會,那些猜忌會不會仍然橫亙在他們之間?她醒來會如何?

近兩千多個日夜,江行舟無時無刻不在等待這一天的到來,可是當女子終於回到他的身邊,他卻無端升起了一絲害怕。

怕她不再對他展露出笑顏,怕她再也不會和他說話,怕她厭惡他、討厭他,怕她……

女子濃密的睫毛顫動,像兩朵振翅的蝴蝶,即將蘇醒。江行舟一著急,伸手點在了對方的額心,她便再次昏睡下去。

弄暈對方,江行舟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,他無措地壓了下唇角,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麽,霍然起身,朝殿外走去。

……

陸渺被一陣風暴席卷,眼睜睜看著風眼將荊生撕碎,她驚叫一聲,坐了起來。

環顧四周,她發現自己睡在一間空曠的宮殿,被枕上有一絲桂花的香氣,隱隱有些熟悉。

她赤著腳,踏在冰冷的地磚上,依稀辨認出,這是潁川江氏的宮殿,昏迷前的最後一幕闖入腦海,她忽然記起,江行舟看見她酷似芮文惜的臉龐,疾沖而來的樣子。

江行舟把她當成芮文惜,帶回了潁川嗎?

陸渺沒有想到,自己這麽倒黴,覆活而來,長著一張和芮文惜相似的臉龐,竟然一而再,再而三,落入了替身的境地。

前一次,被江渚清當成替身,她心中只覺得麻煩和不安。可是眼下,當她意識到自己被江行舟當成了替身,當下的心情卻十分覆雜。

她說不清如今對江行舟究竟是何種感情。

五年時光,對於她而言,不過一寐之間,那些愛恨糾葛仿佛仍在眼前,她很難講自己是否已經放下。她還愛著江行舟嗎?或許吧。她還恨江行舟嗎?或許吧。

愛與恨相互糾纏,早已模糊,她只是不理解,哪怕她當時對江行舟的印象有所美化,可一個驕傲自矜的少年,怎麽就變成了冷酷陰鷙的魔王?他為什麽要殺死師父,又為什麽要墮魔,變成如今的樣子?

可眼下並不是探究往事的時機,陸渺只想要盡快找到荊生,安全地把他送回去,她只知道,八仙堂不可以再有人死在江行舟手裏了。

寢殿裏空空蕩蕩,陸渺試探著推開門,發現外面也沒有人駐守。陸渺直覺隱隱有些奇怪,卻無暇思考,沿著走廊一路狂奔,未曾碰到半個隨從。

這裏的地方太大了,宮殿一幢連著一幢,屋舍一間連著一間,陸渺咬破手指,打算劃下一張追蹤符咒,可她不過剛落下筆,便看見旁邊的房門一開,荊生從裏面跑了出來。

來不及多想,陸渺一把拉起荊生,她不太擅長禦器,準備畫出兩張飛行的符咒,一邊落筆,一邊擔心此時會出現什麽追兵,可是這個念頭才從腦海中浮起,大批的魔兵忽然從不知道哪裏出現了,他們黑壓壓地,從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湧了過來。陸渺倉皇地擡頭,看見陰兵如烏雲一般從天邊籠罩過來。

魔影重重,鬼影交疊,他們嘶嚎著向陸渺靠近,她一手緊緊攥著荊生,卻無法施展開法術,只好帶著童子奪路而逃。

好在她曾多次來過這裏,陸渺對江氏的地盤十分熟悉,一路左彎右繞,幾次從追兵手下險險逃生,最終逃到了一條寬闊的河邊。

這裏陸渺再熟悉不過,當年江行舟引來火麒麟,曾在河底給自己預留出一條逃生的密道,眼下正好可以為她所用。情急之下,她一把將荊生推入水中,自己也隨即跳入,剛準備潛入河底,卻被人一把摟住了腰。

陸渺受到驚嚇,嗆了口水,她忍住咳嗽,頭也不回地支起手肘,攻擊向來人,卻被那人輕輕握住手肘,一個反轉,將她面對面的抱入懷中。

陸渺驀然睜大眼睛,這才看清抱住自己的人是江行舟。

追擊的魔兵不知何時已經散去了,陸渺後知後覺地嗆咳起來,江行舟卻不管不顧,將她死死抱進懷中,幾乎要將她胸腔的空氣擠壓殆盡。

陸渺掙紮著推搡對方的胸膛,勉強擡頭看他,只見對方滿臉是水,雙目猩紅地盯著她,眼角紅痣閃動,幾乎像是要流出血淚來。他緊緊地抱著她,表情兇狠地像要吃掉她,又像是脆弱的快要碎掉了。

陸渺有些害怕,下意識地想要掙脫開來,江行舟卻將她死死地按在懷中,不肯放手。

江行舟的聲音顫抖著,隱含著哽咽:“你又要走嗎?要去哪裏?”

隔著薄而潮濕的衣物,陸渺幾乎能感覺到彼此心臟的跳動,她張了張嘴,還沒來得及回答,對方忽然頃下身體。

陸渺感覺到一片冰涼的氣息貼近,江行舟的嘴唇隨即覆了上來,她下意識地掙紮,抗拒地閉上牙關,為了抵抗對方的侵襲,兇狠地撕咬著對方的唇舌,可是江行舟不管不顧,輾轉研磨,任由血腥氣在他們口中蔓延。

陸渺被江行舟抱得很緊,氣息被吸吮殆盡,她的頭腦有些缺氧,漸漸暈乎乎地張開了唇齒,江行舟的順勢侵入了她的口腔,一寸一寸,貼合著她柔軟的內腔,像是要在她身體內的每一t處都留下自己的氣息。

江行舟的舌尖微涼卻不容抗拒,在陸渺的口中翻攪,瓦解著她的抵抗,他的身體卻很燙,包裹著陸渺的身體,融化著她的意志。陸渺只覺得自己的靈魂被拋到了天上,漂浮在雲端,她和江行舟接觸的每一寸肌膚,從裏到外,從上到下,都仿佛在同頻著震顫。

湍急的河水在他們的身邊流淌而過,他們的氣息糾纏著,神魂彼此交融,強烈的感受如洪流一般沖刷著他們的意識,陸渺忍不住蜷縮起指尖,難捱地後仰起身體,展露出優美的脖頸。

片刻,陸渺微微側過頭去,轉眼看見了河水中映出自己的倒影。

那張酷似芮文惜的臉龐,目光迷離,自河水中望向自己。

陸渺一下子清醒過來,身體隨之一震。

意識在霎那間抽離,陸渺睜開眼,看見床幔自頭頂垂落,她躺在泛著桂花香氣的被枕上,身體微微發燙。

是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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